国家层面,今年3月份特朗普以中国侵犯美国知识产权为由,称依据“301条款”的调查报告,宣布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中国方面,总书记在博鳌论坛上的讲话中、副总理刘鹤访美进行贸易谈判期间发表的联合声明中,都强调了对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视,以及对加强国际合作的关注。那么,在国家层面的知识产权保护意味着什么?
产业层面,中国的发明专利和商标的申请量连续稳居世界前列,掌握了多个行业的核心知识产权。并且,中国国内的技术市场成交额飞涨,从2008年的2665亿长到2017年的13424.22亿,产业内相关公司已经感受到风口的来临。不过,此次中兴危机也引发了对中国半导体产业甚至科技水平的的担忧和关注。那么,中国的科技创新产业水平是否真的领先了?
企业层面,完善的知识产权制度可以使大企业可以免于被山寨的价格战威胁,小企业可以免于被大企业规模优势下的仿制威胁,从而促进创新和技术的活力。但是,小企业进行知识产权维护的能力和意识不及大企业。那么,中国众多创新的小企业应该如何寻找解决方法?
这些变化和矛盾意味着在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大环境下,知识产权等无形资产已经成为战略性资源。而知识产权的有效保护和利用,将是国家、行业、企业,甚至个人的重要话题。到了智能时代,需要借用科技手段解决因为科技发展带来的问题。
1.既是国内战略,也是国际战略
世界贸易组织于1994年签署了《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协议),这是迄今为止对各国知识产权法律和制度影响最大的国际条约。
该条约将知识产权保护引入国际贸易领域,自此,技术贸易与商品贸易、服务贸易一起成为国际贸易的三大组成部分。该条约结合了知识产权保护与关贸总协定的基本原则,欲改变各国知识产权立法的各自为政的局面。
因此,世界贸易组织要求各方在加入前首先审视自己的法律是否与其一致。从加入WTO谈判开始,中国知识产权的立法与制度在国际化的同时,也在完善和调整以适应新情况。
中国“入世”后面对的挑战和机遇会更直接和强烈,这就对中国知识产权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不仅要履行在知识产权领域中的义务,更要尽快地、最大限度地提高科技创新能力。
初始阶段,国内知识产权的发展具有不同于欧美日韩等发达国家的规律。因为国外企业在技术方面优势更明显,在众多行业的知识产权布局具有压倒性优势。而技术领先的国家可以通过知识产权保护对技术落后的国家进行特定技术领域和市场的合法垄断,获取垄断利润的同时,打击落后国家的产业。
所以,这一阶段中国的知识产权会在一定程度上基于政策性指导,而非完全基于市场竞争的客观需求。一方面,不断引进技术,消化、再吸收;另一方面,合理对国内支柱产业进行扶持和保护。
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后,各国都转向寻找一条可持续发展的新道路。为了利用国家知识产权战略刺激创新价值,中国的国家知识产权战略应运而生。今年6月是我国《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颁布实施的第十个年头。
就像改革开放激活了中国的“经济基因”,中国在40年内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贸易国,国家知识产权战略激活了中国的“创新基因”,过去十年内中国的创新能力进步明显。
十年间,国内(不含港澳台)有效发明专利拥有量从07年的9.6万件增长到17年的135.6万件,排名世界第三;PCT国际专利申请量从07年的5455件增长到17年的5.1万件,排名世界第二。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在2017年11月发布的《2017年世界知识产权报告:全球价值链中的无形资本》中称,“中国正在摆脱‘世界工厂’的标签,攀上全球价值链转型升级的最前沿”。根据《2017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中国的创新能力在全球排行榜中排名第22位,连续两年成为唯一一个跻身前25强的中等收入经济体。
苹果公司CEO库克在17年底来到中国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参观了现代化工厂,体验了中国的最新电竞手游、用电子支付购买生煎包。在接受美国《财富》杂志采访时库克表示,中国不再坐吃人口红利,不再走粗放发展的路,而是依靠创新驱动。而库克的观点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当前世界对中国创新经济的主流看法。
但不同的政策适用于不同的发展阶段。目前,中国面临更多发展问题:创新、环保、稳定、发展等。今年3月的国家机构改革中,新的国家知识产权局应运而生。未来数月内,即将印发《2018年深入实施国家知识产权战略 加快建设知识产权强国推进计划》,以制定新十年的创新驱动落实方案。
知识产权竞争不只是国内企业间的竞争手段,更是国家之间经济实力对抗的手段。
目前各国围绕新兴技术领域国际规则制定的争夺日益激烈,比如5G标准制定、移动支付国际化标准等。我国的科创能力进步显著,根据全球多个著名智库报告,我国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物联网、基因编辑、3D打印、风力、太阳能发电等多个领域已经全球领先。美国等科技更发达的国家对这一事实必然非常敏感,会对我国在新兴技术领域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进行打压。
此外,全球进入“数字经济”时代,数据资源具备国家战略价值,堪比石油资源战略地位,各国对数据的控制权争夺必然加剧。当前,美国在全球服务器分布上具有初始优势,全球互联网的13台根服务器中有10台在美国,存储的数据自然会受到美国的管辖和控制。预计到2020年,我国的数据总量全球占比将达到20%,将成为数据量最大、类型最丰富的国家之一。而美国必然会反对数据的存储本地化,扼制我国数字经济的发展。
美国对于科技创新的重视本也是其几十年的传统。为了鼓励企业创新,美国在1979年第一次将知识产权战略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并在1980年通过了影响深远的《拜杜法案》。此后,《拜杜》大大刺激了知识产权、专利的商业化。
苏联解体后,美国一直处于绝对的全球霸主地位。而现在,中国发展飞速,并且全力超越号称世界第一的美国。在此情况下,美国采取行动去抵制崛起的中国,也就是必然的。
此次“301调查”,美国强调因为中国知识产权制度不完善而导致美国技术被盗、强制技术转让等一系列的知识产权问题,这主要是针对中国以“中外合资半厂”的方式学为己用,但目前中国学得太快、发展太好,美国开始担心中国威胁其国际地位。
继美国之后,欧盟在6月1日向世界贸易组织(WTO)申诉,称“中国以不公平手法要求在华欧盟企业转移技术”。
这些国际矛盾的焦点之一在于各个技术领域的话语权,也就是知识产权。国际贸易争端表面看似经贸摩擦,实则是对经济增长主导权以及对利益分配权的争夺。
而目前,全球经济结构在调整,我国在新兴技术领域的快速发展正对传统国际秩序带来冲击,可以预见国家之间的知识产权之间的竞争与合作程度都会更加复杂、激烈。
2.知识产权是创新型企业的核心价值之一
《基业长青》一书认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来源于其持续不断的自主创新能力。
在微软负责制定该公司全球知识产权战略和政策的副总裁马歇尔.菲尔普斯说过,在今天,知识产权以及无形资产已经占到全世界所有上市公司资产总额的80%以上。
知识产权等无形资本为产品带来的附加值日益显著。智能手机行业的价值更是建立在无形资产上,其涉及的技术领域越来越多,比如用于连接的标准必要专利(包括本地无线网络、Wi-Fi、数据交换、蓝牙)、传感器、高清摄影和摄像、存储和外部接口、电池、安全等等。技术、外观设计和品牌方借此获得巨大的市场份额,谁掌握的品牌和技术等无形资产更多,谁就收获更多。
以平均售价为449美元的华为P9为例,其材料成本占比20%,分销商占比15%,而华为获取价值占比达到42%。iPhone X全球平均售价999美元,材料成本占比22%,分销占比15%,但是苹果却从中拿到42%,而中国劳动者(包括台湾省)却只拿到4%。
知识产权等无形资产开始被主流市场视为企业核心资产。港交所在错过互联网经济崛起之后,迎来20年最大改革,在2018年4月革新了上市制度,正式公布《新兴及创新产业公司上市制度》,允许“同股不同权”的新经济公司、未产生营收的生物科技公司在港股上市。而在2018年3月30日,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证监会《关于开展创新企业境内发行股票或存托凭证十点若干意见》。于是,就有了A股“独角兽”潮。
到了今天,知识产权可以通过诉讼实现价值,比如2017年格力以专利侵权为由,将美的和奥克斯分别告上法庭,要求其进行赔偿。知识产权可以通过许可转让实现价值,比如2011年8月,谷歌花费125亿美元收购摩托罗拉的17,000个专利。知识产权也可以帮助企业获得产业链优势,形成竞争壁垒。
其实不同规模的企业面临不同的生存问题。知识产权制度可以维护公平的竞争环境,促进创新的活力,大企业可以免于被山寨的价格战威胁,小企业可以免于大企业规模优势下的仿制威胁。
知识产权萌生时,主要是对智力成果的奖励,而今天保护知识产权已经变成一种重要的政策。作为一项政策工具,知识产权是对创新成果和知识财富经济权、使用权的制度安排,是知识作为生产要素参与分配的实现形式,以实现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的良性循环。
企业知识产权之于企业,在于财富和武器。除了经济收益,还能保障企业的持续创新。在帮助企业获取技术优势和管理优势时,抵御市场竞争风险、对抗侵权和盗版,最终转化为市场优势。
知识产权的价值在于创新性、独特性,但更在于能够服务于市场,对企业和用户都产生价值。
3.“大而不强”的中国知识产权产业
在创新生态中,专利活动被视为创新活动的风向标。我们可以透过2016年世界五大知识产权局的统计报告了解中国的创新趋势,以及各国间的相对发展水平。